听得钟离所言,楚江阔心中一愣。
钟离发怒原来是因为那熊长老的缘故?
方才与熊长老对骂一场,楚江阔心中自然也有火气,恨不得再骂那熊长老是非不分蛮横无理,但看钟离的模样,若他再骂熊长老只怕钟离更得与他死拼。
他着实不想与钟离拼斗,要不趁此机会说些好话把钟离给劝下去?
思量片刻,楚江阔索性就装作自责道:
“方才难忍怒意,冒犯了你的长辈,对不起。”
钟离微微一愣,熊长老方才说赤练路边残害百姓的罪责全在楚江阔身上,她也知此话无理,但她就是看不得楚江阔对她宗门的长老无理,她本以为楚江阔会继续与她针锋相对,没料到对方会说软话,此刻动作微微一缓。
看说软话应该有用,楚江阔又接着一个与钟离擦身而过的机会,劝道:
“我真的不想与你相斗、不想看到你伤我也不想看到我伤你,你还是收手吧……”
“你连杀我师门两位弟子,我怎可放过你?长老已经严厉吩咐我定要给你以颜色,你若识相还是自己认输吧,反正这比斗大会对你也无意义。”
“那苏牧赤练屡次想对你下手,其实我杀他们时也是因为不想再看到他们对你下黑手。”
这话实则是半假半真,杀掉“苏牧”之后,楚江阔的确寻思着自己也算帮钟离出了口气,杀赤练的时候他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觉得杜生假冒的苏牧既然已经“死”了,那么赤练是肯定不会再对钟离使什么卑鄙手段的。
而且当初他动手杀“苏牧”的主要原因,纯粹就是因为杜生假扮的苏牧自寻死路,也不是因为他心里想着帮钟离解决麻烦。
此刻故意这么说,纯粹就是因为不想和钟离拼斗,骗她而已。
果然,听到此话,钟离动作一顿,心中难免多想。
杀苏牧和赤练是因我的缘故?莫非他心中有我?
见话术管用,楚江阔索性再添一把火道:
“这次比斗大会对我很重要,当初我和谷阳以及陈鱼雁在陆家宴会上蒙受那么多骂声你是看到的,我必须在这里打败江尚歌,为我和他们正名!”
听到楚江阔提及陈鱼雁,原本已有迟疑的钟离忽然又恼怒起来,怒视向楚江阔道:
“所以,你是为了那个灵枢阁的小姑娘?”
楚江阔一懵。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钟离既然喜欢他,那看他和陈鱼雁走得近必然会心生妒意。
为劝退钟离,楚江阔只得道:
“不是不是,陈鱼雁是顺带的,主要是为了谷阳,谷阳是我兄弟,我不得不管啊!”
这时钟离重新愣然下来,不过随后表情又闪过一缕凄然。
就算楚江阔杀苏牧和赤练是为了她,那又有何意义呢?
等到江望月的寿宴上对付了江望月之后,她的同门又会着手对付楚江阔,到那时她与楚江阔照样是势不两立。
不过此刻她确实是不想再对楚江阔动手了。
低头黯然片刻,钟离索性一收招,转身面向熊长老道:
“长老对不起,当初在安州城西南密林中围剿百锋寒之时,苏牧和赤练对我使卑鄙手段想让我失身于前者,是楚江阔救了我,我实在无法对他下手,苏牧赤练虽是我师兄师姐,但我对他们非但没有感情,相反还满心皆是怨恨。”
“你!”
雄霸大怒,眼珠溜圆的瞪着钟离。
在熊浑身后,一干红莲宫弟子倒是对钟离投以理解的眼神,显然对于苏牧赤练那两人的德行,他们都一清二楚。
场边围观众人纷纷暗中耻笑,苏牧的事本就人尽皆知,也算是红莲宫的一大丑闻了,那熊浑想要打旧情牌来痛击楚江阔,结果反倒被楚江阔照葫芦画瓢也打旧情牌劝退了钟离。
钟离说完便直接走了下去。
楚江阔心中叹了口气,钟离认输,那熊长老肯定会责罚于她,而他刚才对钟离说的话根本就是半真半假,说起来也算是利用钟离的感情,他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
不过为了不与钟离兵戈相见,他也只能如此。
至此,比斗大会的最后一轮算是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面对江尚歌的最终战,江望月遂朗声宣布道:
“今次比斗大会之魁已经决出,接下来便是让此届之魁与上届之魁交战了。”
上届之魁,自然就是江望月的儿子江尚歌。
在谷口和两边山壁上围观的百姓都有些讶异,早前城中就四处盛传有个胸前次有竹熊刺青的少年污蔑过望月山庄少庄主江尚歌,基本上安州城百姓大都听闻过,此刻远远也可见场中站立的少年胸口似乎也有一刺青,恐怕就是传闻中那个污蔑江尚歌的少年了。
既然能在这神人比斗的比斗大会上站到最后,那少年必然本事不俗,“污蔑”江尚歌的那个传闻,只怕也不是污蔑了。
在周围人群的围观之下,江尚歌面红耳赤,满脸尴尬。
他也已经听闻过赤练被楚江阔一招断头的事,流传中似乎与当日陆琳琅描述那救她一家的招数一模一样,此刻江尚歌自然是愈发肯定自己会被楚江阔当众拆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
再看从早上开始,陆琳琅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冷淡,想来必定是陆琳琅也听到了什么传言。
他实在不想上阵面对楚江阔,可避战的话,同样是不打自招,表明他确实是欺世盗名。
“上届魁首为犬子江尚歌,他与此届的魁首楚江阔楚小兄弟半月多前有所争端,想必在场诸位都知晓一二,我身旁这位陆家家主及其女儿妾室初到安州城时,遭歹徒所劫,幸得一英雄相救,而犬子尚歌与那位楚小兄弟,都各自争论自己才是救陆家一家之人,如今在这飞石谷中,两人就是为了此事而决战,究竟结果是何,只待稍后一观便知。”
说罢,江望月故作不经意间将视线扫过陆琳琅,却暗中对陆琳琅使了个眼色。
陆琳琅知道江望月的意思,黯然垂首,心间叹了口气,便上前一步朗声道:
“诸位,小女陆琳琅,有一事要说。”
江望月止住四周众人的议论声,将所有目光都引到了陆琳琅身上,道:
“陆小姐有何话,但说无妨。”
这飞石谷山谷之势,正能助人声回荡,纵使陆琳琅只是一个凡人,没有神异者那么充足的气力,但她的声音也能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半月前我家举办宴会,我父与望月山庄的江叔叔有意为我与江尚歌联姻,便在那宴会之上当众宣布了我与江尚歌的婚约,但我与江尚歌之间的情意,全来源于他救我一家性命之恩,如若今日证明了他非救我一家之人,那我与他的婚约就此作废,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江尚歌暗藏在袖中的拳头陡然握紧,难以置信的看着陆琳琅。
当初救陆家之事,的确是他冒领无误,可与陆琳琅相处了这么久,他本以为陆琳琅与他之间应当已经有了不少真情实意,哪料陆琳琅如此决绝,竟然当众宣布他输了就作废与他的婚约。
四周围观者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完陆琳琅所言,又有人起哄道:
“陆大小姐,既然你与江少庄主立下婚约纯粹是为了报恩以身相许的话,那假如稍后证明了楚江阔是真正救你一家的人,你是否愿意嫁给楚江阔呢?”
此言一出,江尚歌和陆琳琅再次愣住。
场边钟离和兰庭芳则目露怒意的瞪向说话之人;兰庭芳主要是因为想拉拢楚江阔,倒不是因为她看上楚江阔了。
陆琳琅纠结的看向楚江阔,沉吟良久,缓缓闭目,点了点头:
“愿意。”
楚江阔冷哼一声,他对陆琳琅毫无兴趣,也懒得在意,直接抬起燧发枪指向江尚歌:
“江尚歌,来!半月前你约战于我,今日便是解决之时。”
陆琳琅和话和周围人的起哄声如一柄柄利刃插在江尚歌心中,江尚歌心中悲哀忽然转变成了怒意,愤怒看向楚江阔。
当日救人的明明是那位神秘前辈,此刻楚江阔站出来领功,想必就是楚江阔也看上了陆琳琅,故请那位前辈将功让于他头上的。
如此说起来,那楚江阔不也与他一样?
无非是楚江阔与那位神秘前辈关系亲近,所以才能如此坦然的。
就算楚江阔一招断了赤练的头又如何,那不过只是流传,既没亲眼看到便不可尽信!
只要那位神秘前辈不暗中助楚江阔的话,楚江阔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如此想了几番,江尚歌才算是鼓足勇气,飞出袖珍小剑化为三尺青锋,执剑走入场中。
为了给自己壮胆气,江尚歌还不断分化出利剑盘旋在自己身后,像是长出了一对由利剑组成的硕大翅膀似的,一边走一边直视着楚江阔缓缓说道:
“我父江望月,十一年前带领众多强者抵御竹妖祸患,最终杀灭竹妖,救万民于水火,后成立望月山庄,深受百姓和各路神异者敬仰,更在十年之中将望月山庄发展为了南方第一大宗,楚江阔,你不过就是一个小痞子,连穿衣流里流气、裸露身上刺青,不知礼数,你拿什么和我比?!”
楚江阔冷笑,颇有兴致瞟了江望月一眼。
现在江尚歌拉他爹来给自己助威,那不是败坏江望月名声么?既然江望月是个表面君子,那应该很爱惜自己的名声才对,怎么也不阻止江尚歌?
没理会江尚歌,楚江阔转身便走向场边。
周围众人俱是一愣,这是干什么,楚江阔想弃权认输?
只见楚江阔走到场边便折下一根芒草,重新返回江尚歌对面,握着芒草斜指地面,像是再握一柄剑似的,而他原本抬着的燧发枪也垂下了枪口,像是他想用手中芒草与江尚歌交战一样。
江尚歌一愣,随之仰天大笑:
“哈哈哈……楚江阔,莫非你是想用那根草与我身后百剑对拼不成?”
楚江阔道:
“没错,正是如此。汝之百剑,不及我手中一根枯草!”